2012年12月13日 星期四

黑人珍雞飯

“姐,今天要吃什么?”周末时,负责打包的那个人,像是个定时闹钟,朝着房内熟睡的人儿说话。

“我要黑人珍的鸡饭,叫她黑醬油放多點。”惺忪的睡眼,夹带着懒洋洋的声音,从被单里传出来。

“要吃黑人珍的鸡饭就快点去打包,晚点就没了。”老妈提醒着我们。

结果,我却是左右手各牵着老姐的两位小瓜,慢条斯理走在乡间小路,往不远处的黑人珍鸡饭档走去。

从我有记忆以来,黑人珍一直是我们村里唯一的鸡饭档。当年的位子,是面向河的一间陈旧木屋。周末时,早上醒来,就会惦记着她的鸡饭。向妈妈拿了钱,就会争着跑去那里买鸡饭。

未到小木屋前,已看见袅袅的烟正从窗口飘出来。越是靠近,摇晃的木桥随着我们的奔跑出而发出吱吱呀呀的哀嚎,仿佛在抗议我们的粗鲁,更向村民投诉着它的年久失修。

外头,总是有几个早起的鸟儿在等着。有些讨海人家,更是清晨就来买,准备带到船上去。也有的,是来买给孩子去上学的早餐。

只见,一头卷发的黑人珍低头专注剖开鸡肉,手起刀落,没一会儿,大刀已俐落地把鸡肉和鸡骨分开。刀快速在砧板上咚咚作响,然后一扫,整排鸡肉,安静躺在碗状的白饭上。

“黑人珍,我要皮较多,黑酱油放多点。”一圈圈的黑酱油在饭的上头兜转着,直至白饭快染成黑饭,连鸡肉的踪迹也快消失在黑酱油里方休。

“咖哩要吗?”她忙得头也不抬地问我。
“要,放多点。”咖哩铺天盖地往上淋,整包饭,只剩黑和橙,再也没白色立足的地方。

接下来,她捉起透明袋的四个角合拢转个圈,再包上一层报纸,一包鸡饭即大功告成。

“撕纸的是加饭的。”她在鸡饭报纸上撕一个洞口做特别记号,放入塑胶袋前,亦不忘交代。撕纸,正是我们最熟悉的记号。

如果,她得知那饭是要给小孩子吃时,会先确保里头已没有骨头,再特别把肉切细,放多一些在饭上面。所以,有时买小孩子的鸡饭,会更划算。

我们都爱她烤得有点焦黑的鸡皮,加上黑酱油,就有着香脆的咸甜味,至今,无人能敌。当时,烧焦的鸡皮不健康啦,黑酱油别吃那么多的健康问题,离我们十千八万里远,即不懂也不在乎,美味比什么的重要。

“鸡饭没淋黑酱油,哪里是鸡饭。”我们,的确是那样认为的。

收钱时,更会看她往上一拉,一个小锅子从天而降。放钱进去后,那锅子自动“飞”回原位,像是在我们面前表演一段魔术般。

回到家,得先准备好一杯水,才埋头与咖哩鸡饭进行抗辣战。经常都是吃到满头大汗兼眼泪鼻水齐报到。

除了猛灌水,还要跑到风扇前,伸出舌头,天真以为风能把辣给吹走。吃到最后,肚子里装的是半包饭,还有水和风在兴风作浪,名符其实花钱买罪受。

岁月如白马过隙溜过去。出外读书到工作后,能够吃黑人珍鸡饭的机会就骤减了。许多人事,也已非。小木屋坍塌了,档口从面海搬到面街去。鸡饭的价格水涨船高,从1.50令吉升到今天的3.50令吉。

不变的是那种思乡情怀。吃过多少鸡饭,味蕾的记忆,依旧逗留在黑人珍鸡饭的美味里,自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比较,其他的鸡饭,立即变得黯然失色。

诚然,这样的比较,确实不公平。但是,食物本身,就因为带有一种回忆在里头,才会越咀嚼越香。因为吃的是食物,嚼的是回忆。

刊登於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星洲日報副刊《星雲》

12 則留言:

  1. 我还以为是“乞人憎”鸡饭~ lo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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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妳那麼得人鍾意,怎麼會把她看成乞人憎?哈哈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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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好久,没有吃放黑酱油的鸡饭了……也很想念这样的打包方式,感觉比保丽龙还要健康些,呵呵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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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愛文,是啊。我還是覺得這樣比保麗龍不健康。但是,這種包的方式,越來越少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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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这样的打包方式我也喜欢,就好象我喜欢的“皮很重要”一样。只是,很纳闷,加了黑酱油(这个我喜欢),又加咖哩,会是什么味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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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哈哈。。師傅,總結是好吃。不過要那個人把咖哩煮得好才行。有機會可以試試我家鄉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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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你用广东话读”黑人珍“看看~ 是不是很想”乞人憎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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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無怪乎人家說取小孩名字要用幾種不同語言來說說看,就是避免以上的情況發生,哈哈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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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我觉得这个比较像加哩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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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哈哈。。它衹是沒有加黑醬油,哈哈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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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请问这鸡饭档在哪里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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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跡天涯撒緣分,途經海角印足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