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熟悉的陌生人

你的生命中，有没有某些人，是你想见，又怕见到的。想见，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，想知道她过得如何，是否幸福快乐。怕见，是担心许久不见的双方，会因为没话题，变成熟悉的陌生人，而更添尴尬。

芳，是我一直想再相遇的好友。我们在中学时期，本着对华文和文章的热爱，变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。每次上联班华文课，她都会为我留位子。然后，我们就边上课，边讨论功课。

形影不离的我们，每次坐在一起，就能天南地北聊个没完没了。看过的书、欣赏的文章、各自写的作文等等，都是我们环绕不去的话题。

当时，汉语拼音是我的死穴，常常念不准，她立即纠正我。而她文章内的错字，则由我来修改。她擅长写描写文和议论文；我则爱写完成故事和敍述文。

我是大笑姑婆，爱搞怪；她却斯文内向，一板一眼，对任何事情都非常认真。

她常常会用美丽的字汇，去形容事物和风景。笔锋所到之处，再普通的人事物，皆化为美人美景。我经常用羡慕眼光对她说：“我有你一半功力，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除此之外，我们两个的字体，也非常相像。犹记得有次，华文学会主办作文比赛，我和她都分别有参赛。当时，姐姐正好是里头的委员。她回来告诉我，说我的作文得了亚军。

正当我兴奋奔往布告栏看时，却发现不是我的字迹，而且，文章的写法与我大相径庭。我马上告诉姐姐，他们搞错了，将我和芳的名字对调了。

我们从来不会去妒嫉对方，反而会互补不足，彼此提醒对方。我以为，这样的友谊，会长长久久。

可惜，中学毕业后，大家都分道扬镳，追寻自己的理想去了。那时，踌躇满志的我，不管是读什么科系，我都把华文列为首选科目。

身边的人都说我对华文认真，其实是芳的认真感染了我。我把她对我的影响，潜移默化融入在华文里。那是我和芳共同拥有热爱的兴趣，也许，我想用另种方式，去让友谊保持永固。所以，无论如何，我都要坚持下去。

不过，我们彼此的距离，却愈来愈远。原本还有鱼雁往来；每年的生日，都记得为彼此送上一本书。渐渐地，所有的故事，只能变成发黄的回忆。

有次，搭巴士回家途中，终于遇见久违的她。赶忙邀她同坐，并与她寒暄一番。言谈中，隐约觉得有股距离，阻隔在我们之间。试着去跨越，却徒劳无功。

“还有写文章吗？”我兴致勃勃问她。

“没有了，很久没写了。”她淡然说出口。

不知怎的，我的心忽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。我们，连唯一的联系，都断得彻底。所有的努力，霍然失去了方向。原来，是我一厢情愿认为，我们都会为梦想而继续加油努力。

我也知道很多时候，人都身不由己。梦想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去完成。只是觉得可惜，我再也找不回那位与我谈古论今，用成语来唇枪舌战的同窗好友。


@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九日@